之前能炸一辆,是鬼子没想到。现在?人家坦克旁边全站着机枪手,子弹织成网,人还没近身,就得被打成渣。
“传令——藏好,别露头,等炮弹砸完再动手。”
“是!”
没人再说话了。
风一吹,满地的碎布条、残肢,还有那几枚没来得及收走的大洋,在风里轻轻晃着,像活着的人,没说出口的那声“爸、妈”。“哒哒哒——”
“轰!轰隆隆!”
日军步兵踩着坦克的影子,硬是挤进了中华门。眼看城门就要落进手里,鬼子们脸上的狞笑都松了——胜利在望,谁还绷得住?
“打!”
张灵甫眼一眯,手一挥,藏在地洞里的弟兄们猛地探出身子,枪口吐火。
305团拼了命,可对面的火网太密了——坦克当盾牌,掷弹筒像下冰雹,迫击炮在后头点名,更远处,重炮轰得地皮都在抖。
弟兄们一个接一个倒下,阵地摇摇欲坠,像风中残烛。
“团座……守不住了。”通讯兵嗓子发颤,眼眶发红。
这地方,他们撑了七天七夜,死了多少兄弟,如今眼看要丢——他心里空了,不知道还能信谁。
张灵甫站着没动,脸冷得像块铁。
他早知道,今天要么死在这儿,要么一起埋。
“告诉弟兄们——再顶一顶,援军马上到。”他嗓子哑了,像卡了沙子。
“援军?”通讯兵苦笑,“哪来的援军?全城都在跑,就咱们在这儿当棺材钉。”
“长官,撤吧……”他声音发抖,“再不走,就真走不了了。”
“我早就该死。”张灵甫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,“上头给我改过的机会,我没脸活成逃兵。”
他要真想跑,早就在淳化镇溜了,何苦拖到现在?
“可……上峰明令,允许我们自由撤退。”通讯兵低声,像在求他。
张灵甫没立刻回,盯了他好一会儿,才开口:“你知道十几万人一起撤,是啥场面?”
“下关那边,人挤人,兵踩兵,哭爹喊娘,谁管谁?谁断后?你让老百姓先走?还是让伤兵先爬?”
“小鬼子是瞎子?放你撤?等你摆好队形,慢慢走?”
他吐了口唾沫:“我们多顶一分钟,就能多救一车人。”
他顿了顿,咬牙:“再撑一天——明天天一亮,咱就撤。”
“是!”通讯兵抹了把脸,转身就跑。
可这天,鬼子彻底疯了。
不要命地往上冲,尸体堆成坡,他们也不停。
师团长下死命令:破城之后,随你们捞、随你们烧、随你们享!
这一句,让鬼子眼都红了——金子、银子、女人、房子,全是他们的了!
“团座!撑不住了!人只剩三百了!”副官满身血,声音都裂了。
刚才那句“再撑一天”,听着像个笑话。
“操你祖宗!”张灵甫一拳砸在土墙上,“这帮狗日的,吃错了什么药?!”
“准备……”
话没说完——
“咻咻咻——!”
几十道尖啸撕裂空气,炸雷般砸进鬼子冲锋的队列!
“轰!轰!轰!”
血肉横飞,五个鬼子直接飞上天。
“八嘎!哪儿来的炮?!”鬼子中队长惊得原地蹦高。
他身后那帮鬼子也懵了——守军不是快死光了吗?怎么还有迫击炮?!
“轰——!”
一辆豆丁坦克猛地一抖,车顶炸开,铁皮卷成麻花,火光冲天。
“怎么回事?!谁在打我们?!”
“找!给我找到炮位!”
混乱中,一支穿着灰布军装的队伍,从城西杀到了中华门。
周卫国没废话,一落地就吼:“二十门迫击炮,全给我炸他们的狗头!火力排,RPG——专打铁乌龟!”
炮弹像雨点砸下,鬼子冲锋的节奏瞬间乱成一锅粥。
不等他们回神——
“轰!轰!轰!”
三发RPG接连命中,两辆坦克瞬间变成废铁,第三辆刚想调头,被一发打中履带,直接翻车,炸成火球。
“——!!!”
整个战场,鸦雀无声。
连鬼子都呆了。
那几辆被他们吹成“陆地霸主”的坦克,就这么……像纸糊的一样,一碰就碎?
“不可能!我们的战车,怎么可能——!”
“这到底是什么妖法?!”
“五辆!五辆全没了!!”
中队长腿都在抖。他这趟,不光丢了城门,还把师团的坦克全赔光了——回去等着枪毙吧。
“中队长,撤吧!再不走,对方就要反扑了!”旁边军曹哭着喊。
“八……八嘎!”中队长牙齿咯咯响,咬碎了也得退。
“快!电报发给大队长——请求……请求重炮覆盖!”
意思是:用炮,把对面那群妖兵,炸成灰。
“哈依!”
中华门的守军,全都愣住了。
张灵甫也愣在原地。
刚才他,还攥着撤退命令,打算最后再喊一句“弟兄们,走吧”。
可现在——
几十发炮弹砸得鬼子魂飞魄散,十几发RPG干掉坦克像打爆西瓜。
那群人,穿着灰衣,话都不多,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煞神。
“团座……真……真有援军?!”通讯兵瞪大眼,眼泪哗地就下来了。
他原以为,那句“援军快到”,不过是长官给大伙儿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可现在——稻草,变成了一座山。
张灵甫没答。
他扭头,望向那支从烟尘里走来的队伍,眼神里,是几十年没动过的光。
“走。”他低声说。
“去看看,是哪路神仙,把鬼子的铁乌龟,当纸灯笼给烧了。”
“我是五十一师三零五团的张灵甫,敢问这位长官,是上面派来支援我们的?”张灵甫一露面,周卫国就忍不住在心里吹了声口哨。
这人,真他娘的像画报上走下来的——肩膀宽、腰板直,脸型棱角分明,眉眼深邃,连军装都穿得比别人多三分气势。搁后世,随便往镜头前一站,热搜第一都跑不掉。
更别说,人家还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硬骨头。
听说他在老家口碑好得很,带的兵九成九是同乡,不光是打仗拼命,连吃饭都让士兵先吃,自己最后舔碗底。这种人,搁哪都稀罕。
周卫国忍不住多瞅了两眼,越看越觉得这男人——帅得有点过分。

